(一)
可以說,我是從照相走向攝影,又從攝影走向鳥兒,又從拍鳥兒走向自然。觀鳥、拍鳥、護鳥,最后得到一個綽號——“鳥人”。說真的,我非常喜歡這個稱謂。我和鳥兒有個約定,就是快樂開心,不論怎樣的環(huán)境,怎樣的天氣,總是留戀在幸福安詳里,徜徉于自然中。當我用鏡頭記錄他們的萬種風情時,也在用心感悟和解讀著他們的心靈世界。
鳥是有靈性的,他們和人一樣,能說會唱,有著豐富的內(nèi)心世界。只要我們把他當作是自然界的天使,是人類的朋友,鳥兒那種俏皮活潑、單純童真、喜怒哀樂、嫉妒嬌嗔、七情六欲盡在其中。
在這些年的業(yè)余攝影活動中,我拍過山水風光,也拍過民俗人物,更拍過新聞紀實。當我把鏡頭定格在鳥兒身上時,也把心交給了他,這些自然界的精靈,促使我融入自然,走進生命,認識到了生命的多元和豐富、靈動與微妙,感受到了生命的頑強和美麗。
我常以鳥兒為愛,感慨并感動著。他們帶著小小的身軀,過森林,穿峽谷,越黃河,抵長江,迎來朝陽,送走落日,一路走來,風塵仆仆。當數(shù)以千計的鳥兒棲息在草原上時,他們,或縱情高歌,展翅起舞;或卿卿我我,恩恩愛愛,不僅給草原帶來的是無限生機和歡樂,也為草原編織出一幅幅妙趣橫生,大愛無疆的美麗畫卷。
窗外一川煙雨,心中一翻感慨。說來也是癡情的,自從成為“鳥人”有了鳥愛,便與他結下了不解之緣,我無法說清此般摯愛。幾十年來,我不厭其煩甚至傾家蕩產(chǎn),舉全身心之力,追隨著鳥兒的蹤跡往返于草原濕地、濕地草原,在寒風中與鳥兒相伴,在陽光下與鳥兒沐浴。從和鳥兒相識到相處,我的生命中不知不覺地好像又融進一個新的“人”,揮之不去。尤其是鳥兒遷徙往返越冬地的時候,時常牽掛,就像親人要遠行一樣,不免一翻眷戀,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思,溫暖著并激發(fā)我對他們姿態(tài)優(yōu)雅美麗身影的記憶。這就是我把鳥叫做“鳥兒”,把它們寫成“他們”的遙祝和無限的相思……
(二)
與其說我在給鳥兒作文,不如說我是在用心靈和鳥兒對話。
人活在世上,嘴長在頭上,總是要說話的,可又有多少是發(fā)自心中、肺腑之言,真情流露的呢?我們都聽過,也都說過太多的言不由衷的空話、套話、廢話,甚至假話。鳥語里沒有這樣的話。天大地大,任鳥飛翔,萬物之豐,給鳥滋養(yǎng),他們從不投機取巧,用不著恭維別人,也用不著被人恭維。他們沒有上下之分,貧富之別,在他們的心中世間萬物都是平等的。鴻鵠從不笑話燕雀胸無大志,燕雀也不會譏諷鴻鵠好高騖遠。所以,我喜歡和鳥兒說話。身累了,追尋著鳥兒的蹤跡,往野外跑,頓感山明水秀,一身輕松;心累了,和鳥兒說說話,驟然風清云淡,滿懷歡喜。在鳥兒們跟前,不用矯揉造作,更不用裝腔作勢,說什么鳥兒都不煩,說多久鳥兒也不厭。不像人與人對話,聽的煩了、厭了,說你在說“鳥語”。
(三)
拍鳥拍了很多,有些鳥都叫不來名,只有上網(wǎng)查或請教專業(yè)人士賜鳥名。鳥兒除了溫飽,別無奢求,自由飛翔,他們以藍天為詩,以大地作畫,抒發(fā)知情意,盡顯真善美,給我們帶來了不僅僅是精神上的享受和心靈深處的愉悅,更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(tǒng)一。
人們常把眼睛比作是心靈的窗戶。鳥兒們的眼神給我的第一感覺是充滿恐懼,是一種下意識的、潛在的恐懼。我知道這種恐懼來自人類。鳥兒們的一次搌翅,一個回眸,一聲鳴啼,都讓我心動,深切感受到他們的喜怒哀樂和悲歡離合。曾幾何時,我與他們?nèi)跒橐惑w,和他們一起心動,一起呼吸,同歡同悲。我不是專業(yè)的鳥類保護者,只是因為攝影,所以走近了鳥兒們,才看到了他們的眼神,也看到了人的眼神,也只是因為恐懼著他們的恐懼、怨尤著他們的怨尤、祈求著他們的祈求,才有了這些字字句句。倘若通過這些字“句”喚起人們哪怕是一丁點的關心呵護,從而升華為一種自覺行為,那我將雙手合什,口頌阿彌陀佛,為你、為我、為他、為萬物眾生而祈?!?br />
我深切地感受到,我能夠記錄下如此完美的精靈和瞬間,是我人中生最為美妙的經(jīng)歷。
(四)
什么是詩情畫意?我以為,沏上一杯熱茶,打開電腦,細品著一張張鳥兒們的照片,一時間,心鶩方外,超然萬物,融入其中方能感悟古人那種“孤舟蓑笠翁,獨鉤寒江雪”的美妙境界。其實拍鳥只是個過程,享受自然,感受寧靜,獲取快樂才是真正目的。鳥類在天空中自由飛翔,自由歌唱,因為他們沒有雜念,活得簡單。因為簡單,所以恬淡,因為恬淡,所以寧靜;因為寧靜,所以致遠。而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呢?至簡才至美,至純才至真。
我把鳥兒定格成永恒的幸福,這也許就是一種緣。在藍色的草原上,我近距離和鳥兒們接觸,與他們的美麗約會,傾聽其鳴囀,欣賞其鳳姿,品味其親情,不由感激萬端。那美麗的小鳥,仿佛在我的眼前竟幻化成了風姿綽約的少女,在雨中沐浴,在風中眺望,點點情愫撥動我的心弦。試想,世界萬物都是有緣的,人如此,鳥亦如此。任憑風塵起落,鳥緣情懷不減。無緣,相迂形同陌路,視而不見。
說實話,拍鳥的時候,我擁抱的是自然,感受的是激情,體驗的則是心靈的一種歷練,一種精神上的震撼。風吹過我的臉頰,也吹佛著我的心田。我魂牽夢繞地想再次與我心儀的鳥兒約會。這不僅寫在我的臉上,更刻在我的心靈深處。我鐘情于各種各樣的鳥兒,喜歡他們的平靜,也喜歡他們的瘋張,更喜歡他們的機智。陶淵明筆下的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,也許就是我現(xiàn)在的超然狀態(tài)吧。
(五)
有個夢想,給自己的心靈放個假。說白了,人處在希望之中,才是幸福的。處在等待之中,更是充實的。所以我對拍鳥樂此不疲,與其說是拍照,不如說是在尋找一種精神上的撫慰。
守望其實也是希望。有人說拍鳥是攝影家最高的境界,這話未必能得到多數(shù)人的認同。入了此道,成了“鳥人”,方知其妙。首先要弄明白鳥兒的習性,臂如鳥在戀愛的季節(jié)最活潑,孵卵的時候最警覺,喂食的瞬間最膽大,其次才是不少人的奢談的技術和器材問題。而我看中的是守望。像垂釣的人,在寂寞中等待,換來的是魚兒躍出水面瞬間的刺激;又像十月懷胎的孕婦,在二百多個日日夜夜里,歷經(jīng)無數(shù)次的擔驚與受怕、期待與夢想,當聆聽到嬰兒降生的第一聲啼哭,雖然滿身疲憊,但卻充滿幸福。
鳥兒以大地作舞臺,以藍天為背景,剩著風兒,在空中沿著一種無形的五線譜,像波浪一樣,隨意翻滾,起伏流動。詩人說“用一只眼睛認識宇宙,另一只眼認識人類?!蔽覀兩钤谶@個高樓林立,車輛擁堵,人潮滾滾的都市里,每一顆心都充滿著焦慮和壓力,能甘愿放棄奢華,走進寂寞,歷練意志,感受寧靜,在希望中期待收獲,或許是一種境界,抑或是一種品味。我想在日常生活中,我們?nèi)绾伟褵o奈的繁瑣,變成有趣的事去做,這樣的話,快樂將與你同伴,健康將與你同行。
(六)
鳥的世界比人的世界單純,但是同樣不缺少故事。
比如,處在繁殖斯的成鳥為了保護幼鳥,在遇到危險時,常會有“擬傷行為”出現(xiàn),他們或拖著受傷的翅膀、或跑“仃”、或低頭沮喪,在地面鳴叫掙扎,當你靠近時,他會迅速恢復原形,飛向相反的方向,以誘使敵害追趕而放棄對幼鳥的傷害。
就野生鳥類在繁殖期而言,拖占地盤,也就是“占區(qū)”行為,絕對不允許其他野生鳥類入侵。包括同類,一旦入侵,他們就毫不猶豫地對其發(fā)起進攻,直至駐趕離去。因為,鳥類的新陳代謝是十分旺盛的,飛需要大量的食物才能維持生存,更何況時繁殖季節(jié),雄鳥的食量非常大,鳥類通過占據(jù)一部分區(qū)域,作為自己的巢區(qū),以保證自己在繁殖期內(nèi),能就地取食,獲得穩(wěn)定、充足的食物供給,以滿足幼鳥日益增長的食物需求,同時,又可以自然地調(diào)節(jié)營巢區(qū)域內(nèi),鳥類種群的密度,有效利用自然資源,減少疾病的傳染,特別是盡可能地減少其他鳥類,對其選偶、筑巢、交配、以及孵卵、育雛等的干擾。
(七)
在野生鳥類中,所有雄性的羽毛,大都色彩艷麗、漂亮雄壯,而雌性相反,這是因為,在自然界雄性為了得到雌性的青睞,就必須做出努力,將自己打扮得“漂亮”,來吸引雌性,以提高繁殖的機會和種種群基因的質量,這就是野生鳥類的“炫耀”行為。他們的炫耀求偶行為形式多種多樣,如發(fā)出曲調(diào)多變鳴囀的歌聲、表演炫目的飛行特技、跳起絢麗的舞姿、抖動身上華麗的羽毛等等。普通燕鷗雄性會把獵取來的小魚,當作禮物送給雌性,以示求愛。雌性風頭??是銜起一嘴水草,送給他選中的朗君。
有一句成語叫“烏鴉反哺”,講的是,小烏鴉在老烏鴉的不斷哺育下茁壯成長,當老烏鴉年邁體弱,不能外出覓食時,已長大的小烏鴉,便會主動承擔起捕物尋食,侍奉老烏鴉的責任。他會將銜回來的食物,嘴對嘴地喂到老烏鴉的口中,以回報養(yǎng)育之恩,所以,人們用“反哺”來比喻子女對父母感恩盡孝是源于自然界的鳥類。雄的燕子為了剛出生的幼燕喂食,不僅每天不辭辛苦地外出捕足昆蟲二三百次,還將幼燕的糞便用嘴銜出巢外,著實感人?!罢l言寸草心,報得三春暉”,燕子是這樣,烏鴉是這樣,而我們?nèi)祟惸??是應該從鳥類美的行為中,得到熏陶,獲得心靈上的洗滌。
我相信,唯美的照片背后都有一個故事,或令人感動,或令人辛酸,或令人不屑,或是公開,或是鮮為人知。鳥人拍鳥,不應該僅僅是為了鳥兒精彩瞬間的定格,更多的應該是在與大自然的接觸中,學會如何運用自然,詮釋每一個生命,讓自己的心坦蕩安危。
(八)
我知道,我不是專業(yè)的鳥類研究者,悟性又不高,拍的鳥片僅僅記錄而已,達到藝術高度還有一定的差距,但我喜歡,熱愛,可以摯著地追求他,把自己喜歡做的事,盡最大努力地做好,就這么簡單。
說起來簡單,做起來很難。幾十年的堅持,其中飽含著人皆知的七情六欲,酸甜苦辣,曾有幾時,我以幾何中的圓心為準心,周長為半徑,奔赴在草原、濕地、林區(qū),林區(qū)、濕地草原,反反復復,來來回回,結果只有一個,原地踏步。片子拍的挺多,重復的亦多,新鳥種少的可憐,原因是對鳥的文化缺乏了解,文化知識差,限制了自己的拍攝視野。鳥分留鳥、候鳥、過路鳥之分,他們的習性、生活規(guī)律是不一樣的,所以拍片的火候也是不一樣的。特別是在鳥類大遷徙的春秋兩季,你想象不到會有什么新的鳥種驚現(xiàn),所以在這個時候我格外辛苦,常吃在野外,住在野外,行“攝”,攝“行”,心也就野了。為了不錯過鳥的一個瞬間麗影,也為了增加鳥的一個新種,可能你跑上幾十公里,甚至幾百公里,上千里也不絕疲倦,都是為了我心儀的鳥兒。也曾幾次,心儀的他在那遙遠的地方和我約會,讓我盡情地唯美地拍下了新的鳥種,心中的高心難以愉悅,回到家中第一件事,弄個小菜,拿瓶高度草原白,美美地喝上一頓,在醉蒙籠中釋懷,在陶醉中洗滌曾經(jīng)失去的沮喪。
拍鳥人就是這樣,每個未曾到達的地方,始終寄存著夢想。
王 順
二O一八年五月三日於錫林浩特市
責任編輯:牧野